牛哥在小二升小三的那年暑假,圍棋正處於啟蒙期,尚未參加任何圍棋比賽,也沒有參加暑假圍棋密集班;圍棋老師和我們都感到很輕鬆,老師也沒有給他任何圍棋的作業,只要他喜歡繼續上圍棋課,喜歡與小朋友下下棋就好。我們決定趁暑假期間帶牛哥和虎妹去日本九州旅遊,去豪斯登堡、HELLO KETTY樂園……


 


暑假期間我只感覺到牛哥近日的胃口不好,吃東西速度變慢且食量極小,但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就在出發前往日本的前一個星期左右,牛哥可能在忍耐多日後,才終於告訴我他牙齒不舒服;當他張開嘴巴讓我看他的牙齦時,我才發現牙齦腫了個大膿包,而且是非常大的膿包。


 


我趕緊帶他去附近的牙醫診所看病,醫生一看到他牙齦的巨大膿包時嚇了一跳,沈著臉告訴我們他牙齦的細菌感染情況已經很嚴重,應該有一段長時間了,為什麼會拖這麼久的時間?再不及時治療,有可能會引發更危險的細菌感染,甚至連敗血病都有發生。我只好尷尬地回答:“因為牛哥都沒告訴我…….我實在是不知道……”。


 


醫生說他必須先用手術刀將膿包切開一個洞,讓裡面的化膿細菌先引流出來,然後再吃些抗生素就可以了,只要明天回診看看化膿的情況有無改善即可。我聽完之後鬆了一口氣,牛哥的個性就是什麼都不會講,才會有此耽誤,幸好治療並不會太困難,應該能盡快痊癒才是。


 


於是醫生請護士小姐準備好,拿出消毒器械開始準備,待消毒完成後,醫生拿出一把手術刀,要牛哥再度張開嘴巴,他準備要把膿包切開。沒想到牛哥一看到那把手術刀後,無論如何都不肯張開嘴巴,而且堅持要離開診療椅;我只好用我的身體強壓在他身上,讓他爬不起來,然後由兩位護士小姐協助他張開嘴巴。


 


我極力地安撫他:“兒子,媽媽拜託你暫時不要動,等醫生治療好了之後,我們下禮拜才能去日本玩好不好”?我正感受到他一股想爬起來的蠻力,只好使力壓住他;兩個護士小姐更慘,他的頭一直用力搖晃,兩位年輕的護士姊姊哪裡是他的對手?完全無法按住他的頭,更何況是讓他打開嘴巴。光是這個抓人固定的前置作業,我們三個大人就已經流出了一身的汗水。


 


        醫生努力試著幾次要他不要動,但是都徒勞無功,每次只要手術刀一靠近他的嘴邊,必定是迎來一陣強烈的掙扎蠻力,最後我們大人都力氣用盡,仍無法讓他乖乖就範,於是醫生宣布暫時休息一下,讓大家都先喘一口氣再說。


 


        我問醫生如果他不乖乖接受治療該怎麼辦?醫生回答:“最後的辦法只好轉到大醫院,進手術房去做全身麻醉,然後再引流化膿……”。不會吧!我完全不敢相信醫生的這一席話,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膿包引流嗎?不是只要簡單地在他牙齦的膿包上切開一個小洞,然後把化膿的細菌擠出來而已嗎?這麼簡單的治療為什麼還要搞到大醫院去做全身麻醉?


 


        我趕緊抱起牛哥,哄他乖乖讓醫生治療,治療完後一定會帶他去買…….、帶他去吃……,最重要的是才能帶他去日本玩;我說好說歹,努力哄他,也把沒有完全清除化膿細菌的後遺症,仔仔細細地跟他說了一遍。我認為這次他應該懂這個道理與危險性,因為他即將升上小三了,拜託醫生再給他一次機會。


 


        醫生與護士也輪番向他曉以大義,告訴他這個治療很簡單,只會痛一下下而已,只要勇敢忍耐一下就好了;於是讓他重新躺在治療台上,請他張開嘴巴,不要亂動。沒想到接下來的情節又再度NG重演,他又再度施展他的野蠻牛力,我只能再度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不讓他亂動或爬起來;兩位護士姊姊又是一陣花容失色,不知所措;醫生又是拿著一把手術刀,在他嘴邊等待適當時機,卻苦等不到他安靜乖乖地張開嘴巴。


 


        此時我心中一再湧起--『去大醫院做全身麻醉』--的可怕後果,我實在又急又氣,只能一再向他內心喊話,拜託他不要再動了,乖乖給醫生治療完就可以回家……..


 


        第二次的固定行動仍是宣告失敗,當醫生把手術刀收起來之後,我已經連一點力氣都施不出來,無力地癱在牛哥的身上;一位護士小姐看到我的臉之後,一臉驚恐地迅速抽出一張衛生紙給我原來我臉頰早已在不知不覺中佈滿淚水,可能連我自己也沒有感覺到。


 


        醫生安慰我別太擔心,他知道我很害怕需要去大醫院做全身麻醉』這句話,所以他特地告訴我一個替代辦法,建議我明天先帶他到漢口路一家新開的兒童牙科去治療看看,也許兒童牙科的專科醫師,對於這種兒童會有特別的治療方法,至少比較有經驗能制伏他。


 


        我問醫生:“下個星期他能去日本嗎”?醫生說:“只要他願意乖乖接受治療就沒問題,問題在於他願不願意乖乖接受治療”?我心中的無力感油然而生,去日本的團費早已付清,要延期恐怕不容易,牛哥和虎妹期待了這麼久才終於可以成行,究竟該如何讓他乖乖接受治療?回家後再來找他爸爸傷腦筋吧!此刻,我真的累了。


 


        隔天早上由爸爸載著我與牛哥一起到兒童牙科,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爸爸出馬,我想爸爸應該有足夠力量可以對抗他的蠻力,我實在不是他的對手。躺在兒童牙科的診療椅上,這位醫生的說法與昨天的那位醫生完全相同,接下來就只能上演動作片了。


 


        昨天爸爸聽完我的陳述後,一直笑我太遜了,怎麼四個大人都對付不了一個小孩,他就不信牛哥會有多大的力氣;言猶在耳,今天就讓爸爸親眼見證一下。兒科醫生先花了一段時間與他建立感情,然後對牛哥說了一番溫馨感人的話,希望他能乖乖接受治療,顯然這番話並沒有對他起了任何作用:接下來在一陣近身搏鬥之後,兒科醫生也宣告失敗,爸爸更是不可置信地呆若木雞,因為他的襯衫早已濕透;看來我最擔心的--全身麻醉已是無法避免了。


 


        兒科醫生開出『急診轉診單』,讓我們立刻轉診到中國醫藥學院的牙科急診,他的情況已經緊急到必須立刻治療才行;我們只好拿著這份急診轉診單,馬不停蹄地奔向大醫院的牙科急診。


 


        急診牙科醫師看完後,也試圖拿起手術刀,無奈還是功敗垂成,只好約定明天排定手術時間;因為麻醉必須進手術室,有麻醉師在場方可進行,所以必須先敲定手術時間,今天就只能先開點消炎藥讓他帶回去吃。無奈地回家後,面對爺爺奶奶關心的詢問,只能一五一十把這個消息告訴兩位老人家,順便安慰他們不要太擔心,麻醉手術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爺爺非常生氣地說:“我長這麼大,也沒聽過有人的牙齦長膿包還要進大醫院做麻醉手術,你們到底在做什麼?一個膿包還有這麼多的折騰”?說完後,爺爺決定自己開車載牛哥去他常去的那家牙科診所治療。我問他要不要我陪他們一起去?爺爺說不用了,他自己就可以搞定牛哥,這次換我和爸爸在家等爺爺的好消息。


 


半個小時之後,爺爺就載著牛哥回家,我趕緊上前幫爺爺開車門,我自忖爺爺這次應該也是徒勞無功才對,牛哥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我當他的媽媽那麼多年又不是白當的。車門一開卻見到爺爺笑容滿面,極為得意的樣子,我不禁狐疑地問他:“牛哥願意讓醫生治療”?他笑答:“已經治療好了”。


 


這怎麼可能,我簡直不可置信,難道是發生什麼奇蹟?還是這位醫生有通天的本領?抑或這位醫生的力氣比爸爸還大?爺爺驕傲地說:“這位醫生是位女醫生,他一看到牛哥不願乖乖治療後,就請我離開診療室到牛哥看不到的地方去等待,然後再騙牛哥爺爺回家了,必須等牛哥治療好後,爺爺才會來接他回家”。沒想到這一招真的奏效,牛哥居然乖乖張開嘴巴讓醫生治療,醫生只花不到15分鐘的時間就治療結束,順利把膿包裡的膿擠出來,結束這場抗戰。


 


    我無力的看著牛哥,實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我想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惡的磨娘精,是專門出生來折磨他媽媽的小孩;對照牛哥一臉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可能連我在生氣什麼也搞不清楚,竟然一臉高興地問我:“媽媽,下禮拜是不是可以去日本了”?


 


        看著他天真無邪的臉龐,我實在無法對他生氣,只好苦笑地接受這個歡喜的結局,至少他已經願意接受醫生的治療,治療過程中的痛苦折磨,我也只能選擇回味,因為那是一位媽媽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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