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與虎妹的部落格

懷孕第一胎是每個媽媽生命中最期待的一刻，所有對孩子未來的夢想，都隨著一日日隆起的肚子與日遽增；一直到懷孕五個月例行產檢時，醫生才透過超因波告訴我一個晴天霹靂：“胎兒腹部嚴重積水”。

醫生建議把胎兒拿掉，否則最好再到大醫院檢查，我聽完醫生的話，久久無法言語，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面，整整五個月的期待與幻想，難道竟是一場空？這個孩子真的與我們無緣？回想這五個月來所承受的祝福與懷孕初期的痛苦，竟是這樣的後果？

        往後幾個月裡，在台中榮總、長庚醫院進行一連串所謂的精密檢查，包括彩色超因波、全套血液分析檢等，全都是自費檢驗，健保無法給付，待所有的檢驗項目完成後，我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大。

        然而，所有的檢查並不足以讓醫生清楚判斷胎兒的健康問題，醫生也只能告訴我：“胎兒已經八個月大，也不可能拿掉，生下來再說吧”！懷著這一刻的忐忑心情，我知道再多的淚水與不安都無法改變什麼，這個孩子注定是我們夫妻的孩子，與其用淚水與傷心來迎接他，到不如敞開雙臂！

        兒子出生的那一剎那，我躺在產台上，卻完全感覺不到正經歷人生最大的疼痛，緊張地問醫生：“孩子是健康的嗎？孩子有沒有問題？”這一刻我緊張的連淚水都流不出來。醫生安慰我已經請小兒科醫生來會診？請我多休息，不要擔心。

        躺在手術後恢復室的我，只聽見自己一聲聲急促的心跳聲，腦子裡一片空白，就像是一位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一樣；我一直問自己，是不是這輩子作了什麼壞事？還是上輩子造的？當時唯一想到的就是母親突然往生前，我一度與她嘔氣許久，來不及向她道歉她就離去，難道這是上蒼對我不孝的懲罰！天呀！任何懲罰我都願意自己承受，請不要降災在無辜的兒子身上。

        聽到醫生告訴我孩子是健康的一刻，放鬆心情後的我，反而不住地流下興奮的淚水；然而，此刻卻開始感到生產後的疼痛正一陣陣傳遞全身，我終於明白--痛徹心扉的心痛是任何身體上的疼痛都比不上的，生產的痛竟然是可以被忘記的！不知道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偉大？還是做為一位母親的救贖？

        隨著兒子漸漸增長，頑皮的模樣似乎與一般孩子無異，可是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兩歲大時我不以為意，三歲還是沒有開口時，周遭的人開始勸我要趕快去看醫生。

        經過大醫院一連串的聽力、腦神經等檢查，確定我兒子沒有問題後，醫生安排他去上一些感官語言統合之類的課程，可是他還是未開尊口；最後一位復健科醫生建議我帶他去上半天的幼稚園，一天只要上三個小時，讓他有更多機會與其他小孩互動，說不定會讓他瞭解說話溝通的重要性；因為他現在根本不需要說話，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就幫他服侍好、準備好。

        上了一學期的幼稚園之後，有一天他用力拉著老師，走到一位小朋友面前， 一直對老師：“打、打.....”！老師問他：是不是這位小朋友打你？他用力點點頭，他終於開口對老師說出他的第一句話。中午我去接他時，老師馬上告訴我這個好消息，我高興得淚水直流，不敢相信這個好消息，抱著他一直說：“打”、 “打”、 “打”！老師在一旁也跟著我流淚，這可是我兒子開口的第一句話，既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打”，可見他終於體會語言溝通之重要性，這可是連語言治療師都辦不到的事。

        我不僅沒有責備那位打我兒子的小朋友，反而非常感激他打我兒子，這一打終於讓他開金口，比任何語言治療還有用！他也從此慢慢開始學說話。

        幼稚園快畢業的時候，我開始發現我兒子會一直發出聲音、眨眼睛，甚至是扮鬼臉，我以為這是一種壞習慣，曾督促他改正，但是效果不彰；後來幼稚園老師告訴我，他可能患有妥瑞氏症，應該盡快帶他去看醫生。

        當時我從來沒聽過這個病名，一股無名的恐懼感正襲向我來，難道我兒子真患有先天性疾病？上網用顫抖的手找尋這種疾病的資料時，我又再一次流下淚來，上天真的還是降災在他的身上？我寧願為他承受一切，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

        帶他到長庚醫院接受檢查後，證實幼稚園院長所言不假，過去我們一直以為他只是有點自閉與好動傾向而已，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妥瑞兒的典型徵兆之一。醫生一再告誡我們，父母的角色是決定妥瑞兒生長發展的主要關鍵，如果父母能對他有正向幫助，長大後妥瑞症的情況會減緩，20歲以後會慢慢趨向正常人一樣 ; 反之，如果父母帶給他壓力，反而會讓這種孩子更自閉或更孤僻。

        最後醫生給我們一個最好的建議：就是讓他學 一兩 項才藝，不僅可以學習專注力並且減緩他的症狀，這種孩子往往有某些天分，必須靠父母挖掘栽培，聽說莫札特也是妥瑞兒。我問醫生學鋼琴好嗎？醫生明白告訴我們，他無法告訴每個妥瑞兒適合學什麼？這是父母應該幫他尋找的課題；他說其實學圍棋也不錯，適合有自閉或過動傾向的妥瑞兒在孤獨的世界裡尋找能夠與自己對話的人，因為妥瑞兒往往不知道該如何與別人互動。

        我們對圍棋一竅不通，直覺認為學鋼琴應該可以幫助他減緩症狀，因此請來音樂老師，開啟他小一學習鋼琴之路；他學琴之後，立刻展現極強的背譜記憶力，學琴數月之後，彈過幾遍的曲子就能背譜彈奏，只可惜他完全不按節拍彈奏，節拍快慢強弱只隨他高興，就像交響情人夢裡的野田妹一樣，完全不聽老師指揮。小一在學校上台演奏兩首算是中難度的曲子時，當時完全沒有人相信他學琴僅數月，連校長都馬上跑來問我們他究竟學琴多久，師承何處，為何能夠彈奏超乎他年紀的曲子？

        學琴後他的症狀果真有改善，我們慶幸為他找到一條正確道路。二年級下學期的時後，有一天他看到班上有一位同學在安親班下圍棋，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回家後說他也想學圍棋，當時我沒當一回事，只告訴他如果有看到圍棋教室再帶他去學。一直到學期快結束時，有一天我經過一家圍棋教室，抬頭正好看到圍棋教室的看板，終於把我兒子帶進圍棋世界。自從他學習圍棋之後，對鋼琴的興趣缺缺，這一台鋼琴只好從此被冰封起來，只能期待它的小主人有一天回心轉意。

        學琴沒有勝負之分，他可以依照興趣喜好任意彈奏，鋼琴老師不會給他任何壓力；學圍棋就不同了，他必須適應團體上課規矩以及棋盤上的勝負。由於他對學校上課內容並沒有高度興趣，所以老師特許他上課可以摺紙來穩定情緒，只要用耳朵聽課，考試會寫就可以；加上他功課一直都跟得上，數學成績更是優秀，所以學校老師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保護他。

        然而，他上圍棋課卻展現出一股完全不同的氛圍，變得非常喜愛講話與發問，對勝負的表現更是異常在乎，甚至達壞脾氣的地步；剛開始輸棋時甚至把整盤棋推倒在地，邊哭邊說：我不要輸、我要贏、我一定要贏.......，繞著教室跑來宣洩情緒，把圍棋老師氣得..........常常被叫去罰站。2007年2月我聽從別人建議，把他轉到另一家兒童棋院，才算是他學棋之路的真正開端。